文汇报2024年10月13日发布:美丽的牵挂每逢佳节倍思亲

17岁上大学那年，远离故乡的小镇，总是想起那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担水工有节奏的脚步声，那奔腾不安的长江，甚至那船工的号子，那古老小镇特有的天簌之声；更牵挂着年迈的父母，几十年的老屋是否还能抵挡住冬天的严寒。想夏日窗前的葡萄架下，那枝叶筛下的一地细碎的阳光里，母亲搬一个小凳，坐那儿摘嫩嫩的菜叶，一群雪白的鸡雏围在她身边。有一段时间，总接不到家信，焦急中有了丝丝缕缕的怨气，于是写了一封信给父母，只有一句话：“你们不再想我了吗？”后来知道，母亲生病了，接到那封。信时，她流泪了。母亲本是个刚强的女人，不管日子多难，我从未见她哭过，我一定是伤了母亲的心。结婚后有了儿子，才知道做母亲的那份牵挂有多么浓郁，多么深厚。这件事过去了十几年，这歉意却让我永生难忘。

儿子不到一岁时，我独自一人到南方去出差。那段日子南方总有发大水的消息传来，临行前我看到丈夫眼里闪着焦虑。而我放心不下的却是留给保姆的刚会走路、刚会叫妈妈的儿子。7月的酷暑里，不到10天我跑了5个大城市，我整天拼命的跑，以使自己夜晚时倒头便睡，但每晚依旧难以入眠。在这个水淋淋的季节，南方城市的霓虹灯下有许多牵着的手和远处闪烁着的那几点微茫的灯火，不停地让我流泪。

当我风尘仆仆下车时，远远看见家门中站着一个胖胖的小男子正向远方张望。

“妈妈！”儿子的大眼睛一下亮起来，张着小手急急向我跑来，我蹲下身子，一把抱起儿子。“妈妈，我想你。”10天里，儿子已会说后面的字了。

丈夫告诉我，因为南方发水，他每天打电话问我的行踪，直到问遍了所有我的朋友处。我把眼泪滴在爱人和儿子看不见的地方…….

牵挂着别人和被别人牵挂，感觉都是美丽而温暖的。丈夫远方求学的日子里，心由于牵挂而永远无所依托，每天都在盼望着丈夫的一封信或一个电话，3年里，我们彼此花了多少长途电话费难以计算。有一段时间，因为丈夫准备论文答辩，一直没有消息，那几天我魂不守舍，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忽然有一天临下班时丈夫打来了一个电话，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那熟悉而又沙哑的声音：“你好吗？”

暮色中，我握着话筒泪如泉涌，哽咽着问：“你是不是很累？”那一刻，我知道我们彼此都在对方心中最疼痛的位置。

一个周末的下午，十几个大学同学聚在一起，彼此握着手，絮絮谈着别后10年的故事，还有爱人、孩子，谈着在学校时相互取的绰号和趣事。一会儿笑起来，一会儿又流起泪，几个女同学说：“这些年我们听说你最能吃苦，瞧，30岁的人了，又带儿子又照料家。在学校时，你最娇气，也最不会照顾自己。我们一直想给你写信，只是拿起笔又不知从何说起。”我的心里流过一阵热流，我知道我的同学和朋友也在思念着我，牵挂着我。其实我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