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营报2024年10月11日发布:不当玩偶，何去何从，娜拉面临生死抉择

“五四”运动前夕，《新青年》杂志特意出了一期“易卜生专号”，主要介绍“现代戏剧之父”挪威作家易卜生的戏剧《玩偶之家》，引领女主人公娜拉的形象进入中国人的视野，她敢于反抗性别歧视并勇敢地离家出走，最终摆脱了受制于玩偶之家命运，获得新生。一时之间，要求“女性解放”的口号响彻中国大地，效法娜拉，不当玩偶，争取人格独立，捍卫女性尊严，为处境尴尬的新文化运动，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之所以获得空前的影响力，是因为切合了中国当时的现状，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封建帝制，但代表“三从四德”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并没有多大改变，娜拉一引入，立即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愈演愈烈，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我们现在再看娜拉，听她呐喊，不做玩偶，一样振聋发聩，激荡心胸。

舞台演出总爱将故事高潮部分先行推出：在一个漆黑的冬夜，一位手提小包的妙龄少妇，从一幢小楼的大门里走了出来，随着砰的一声，摔上门，毅然决然地走向夜色深处。这个漂亮而又带点倔强的人，就是家庭玩偶娜拉。

娜拉美丽善良，天真活泼，从小就被父亲当成一个好玩的玩具，和父亲在一起，一言一行都得随着父亲的意志转，像个乖乖女。为了不让父亲生气，她常常保留自己的意见，附和父亲，而父亲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泥娃娃。结婚以后，娜拉从父亲的手中转到丈夫手里，又成了丈夫的玩偶，整天囿于小家庭，自得其乐。

而丈夫海尔茂是那个社会里典型的“模范公民”，有钱有势，疼爱妻子。在他眼里，娜拉就是一只小松鼠，或依人的小鸟，仅供玩赏消遣，妥妥地成了他的私有财产，被褫夺了独立的思想和人格。娜拉对丈夫百依百顺，以丈夫为生活中心画圆，绝不越雷池半步。海尔茂不许她吃甜食，怕她牙齿受损，不再洁白美观，她就戒了她的最爱，实在忍不住就背过丈夫偷偷吃两块杏仁甜饼干。

娜拉一切都听从丈夫的，对未来充满幻想，对家庭无私奉献。当海尔茂患了重病，医生偷偷告诉她，“除了到南边去疗养，没有别的办法能救他的命”，娜拉出于真诚的爱，立即付诸行动，瞒着丈夫暗中向银行职员柯洛克斯泰借了一千二百块钱，但要有人担保，她假冒父亲之名签了字。然后，她假意说要去意大利游玩，想让丈夫陪她去，海尔茂起初不愿意，可经不住娜拉再三求他，总算结伴同行，旅游归来，海尔茂也恢复了健康。

圣诞节就要到了，娜拉沉浸在一片喜悦当中。因为新年一过，海尔茂就要升任银行经理了，以前当律师收入不稳定，现在那种日子就要结束了。这时，娜拉的老友林丹太太来访，一番交谈过后，娜拉悄悄地告诉林丹太太：海尔茂还不知道自己患重病，为了让丈夫去意大利疗养，她私自向柯洛克斯泰借了一笔钱，因父亲病危，她便伪造父亲的签名给自己做了担保，一切还好，海尔茂的病总算治好了，可为还清债务，她得省吃俭用，甚至在夜晚偷偷干一些抄写的工作，虽苦犹甘，一切都是为了丈夫。

正当她畅想未来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柯洛克斯泰突然来访要挟。原来柯洛克斯泰是海尔茂即将出任经理的那家银行的职员，这家银行正在进行人事调整，精简机构，柯洛克斯泰很可能被解雇，便以借据来要挟娜拉设法为他求情，保住他在银行里的职位，否则，将去法院起诉她，让她夫妇身败名裂。娜拉为了不让事情张扬出去，只好向丈夫为对方求情，可丈夫根本不讲情面，未予理会，直接开销了柯洛克斯泰。娜拉又想，自己既然为丈夫生活，没必要因这事连累丈夫，准备以自杀来承担全部的责任。

就在圣诞节的晚上，夫妇俩一起参加完舞会回到家里，夜深人静，海尔茂搂着娜拉深情表白：“娜拉，你知道不知道，我常常盼望有桩危险的事情威胁到你，好让我拼着命，牺牲一切去救你。”没想到，当他看到柯洛克斯泰的揭发信后，突然翻脸，雷霆震怒，将他刚说的话丢到九霄云外，大骂娜拉是“下贱女人”，是“伪君子”，是“你把我的一生幸福全都葬送了，我的前途也被你断送了”。此时的娜拉，羞愧难当，只求一死，可海尔茂还不放过：“就是你死了，我有什么好处？一点好处有没有。”原来娜拉在海尔茂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松鼠、小鸟儿，而是被玩腻了的、就是被扔掉也不解气的瓷娃娃。

情急之下，娜拉只好向好友林丹太太求助。柯洛克斯泰经不住老情人请托，便退回了假字据。海尔茂见自己的名誉已经保住，顿时转怒为喜，立刻娜拉又温柔起来，声称他的“翅膀宽”，可以永远保护她这只受惊的“小鸟儿”。目睹此情此景，娜拉才看透了海尔茂那极端自私和卑鄙的灵魂，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幸福家庭”的地位。正如她自己所说：“整整八年，咱们从没在正经事上谈过一句正经话”,“跟你在一起，事情都归你安排，你爱什么我也得爱什么，……这些年，我在这个家简直像个要饭的叫花子，要一口、吃一口，我靠着给你耍把戏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