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体店老王

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准格尔旗发生一起涉案800万元的恶意诉讼，“葫芦僧乱判葫芦案”在基中高三级法院旷日持久的上演，从一审、二审、再审、发回原一审重审，审判程序再循环往复地从旗、市、自治区，再转回旗， “驴推磨”式审判，转了几个圈圈，历经八年仍未定论，或许还得继续跑圈圈，不知何处是尽头。

理清官司源头

这起官司的源头，竟是原告主体不适格、借贷合意不成立的以民间借贷纠纷为由头的虚假诉讼，同时涉嫌在某些法官的配合下，搅乱司法界的宁静。

在案证据，准格尔旗公安局经侦大队侦查材料《报案材料》、多份《问询笔录》等，以及原一审庭审的证据，一致指向的无可辩驳的涉案事实是：准格尔盈都商贸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杨红霞向工商银行准格尔旗支行申请贷款，资质未过，经工商银行准格尔旗支行李飞协调，借用准格尔旗鑫源汽贸责任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鑫源公司）法定代表人赵占东的名义替杨红霞贷款800万元还旧贷，杨红霞和李飞向赵占东出具《承诺书》，杨红霞按月还息，作为担保人。2014年10月，鑫源公司800万该笔贷款到期，杨红霞无力偿还贷，于是乎，李飞就打起了杨红霞的超市的注意，李飞对杨红霞说，马福荣（又名马奇或马其）愿意出资3500万的价格购买杨红霞的超市，先支付800万元打入赵占东的账户作为预付款，替杨红霞还鑫源公司贷款，得到杨红霞的同意。赵占东也到李飞的办公室催促李飞想办法把800万元到期贷款还了。次日，李飞就要求马福荣汇入800万元到赵占东的个人账户上，马福荣安排外甥冯永清、二女儿马丽筹款，结果马福荣的外甥女王春梅汇款150万元、马丽汇款650万元，合计800万元打入赵占东的个人账户。赵占东把这800万元转入鑫源公司借款账户供银行划扣，付清了银行贷款。杨红霞的超市被法院查封，李飞购买超市的计划泡汤，李飞向杨红霞追回800万元所谓的购买超市预付款无果。李飞就向准格尔旗公安局报案称，李飞向马福荣借款800万元打入赵占东账户，帮助杨红霞还贷，杨红霞不认账了，涉嫌合同诈骗。在公安机关调查中，杨红霞承认李飞向马福荣借款800万元打入赵占东账户，帮助杨红霞还贷，同时表示这800万元是李飞购买杨红霞超市的预付款，商量好超市作价3500万成交，尚差2700万没到位，超市未过户给李飞。

杨红霞的超市被法院查封，借款人李飞无力偿还马福荣借出的800万元。2016年9月，马福荣就安排其女儿马丽、外甥媳妇王春梅做原告，分别以650万元、150万元为借款本金标的，分别把赵占东夫妻俩、鑫源公司告上被告席，并冻结了鑫源公司和赵占东的银行账户。

在案证据指向涉案款项的借款人是李飞

借款人是李飞，那么，马福荣为什么不告李飞，而玩起“拉郎配”，把赵占东作为替死鬼告上法庭的呢？

2016年11月28日，赵占东向准格尔旗公安局报警称，马福荣、马丽、王春梅虚假诉讼。马福荣在公安机关的《问询笔录》中道破天机，马福荣表示，2014年李飞向其借款800万元，要给赵占东还贷，其就让二女儿马丽和外甥媳妇王春梅帮忙。其让马丽、王春梅给赵占东打款时，其和马丽、王春梅都没有核实过赵占东是否借款一事。因为律师说只能起诉赵占东，第一，钱是汇入赵占东银行卡里的，所以能起诉赵占东；第二，李飞没有写借款条，起诉李飞没有证据。

王春梅也在公安机关的《问询笔录》中表示，不认识赵占东，也没有和赵占东通过电话，也没有和赵占东商议过借钱和还钱的事。对于为什么要给赵占东汇款，她们也搞不清楚，只是王春梅按其丈夫冯永清的指示照办。

这场恶意诉讼骗局隐藏诸多破绽。首先，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够证明借贷关系的成立，仅凭两张转款凭证作为证据，有失公允。其次，杨红霞等多位关键涉案人员的陈述和公安机关的询问笔录均指向了一个事实：800万元涉案款的借款人不是赵占东，而是李飞向马福荣借款，赵占东的银行账户只是李飞指定的代收款项的账户，就连赵占东的银行账号都是银行信贷员陈明玉提供给马福荣的。

马福荣刻意将马丽、王春梅包装成原告，作为虚假诉讼的道具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条 出借人向人民法院起诉时，应当提供借据、收据、欠条等债权凭证以及其他能够证明借贷法律关系存在的证据。显然，原被告之间没有一毛钱的借贷合意依据，本案本身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纯属恶意诉讼，赵占东向原告借款的事实不成立，2017年4月25日，原一审准格尔旗法院（2016）内0622民初3697号做出判决：驳回原告马丽的诉讼请求。

证据显示马福荣胁迫李飞作伪证 胜败来回交织

原一审中，马丽、王春梅作为原告败诉。然而，在二审中，鄂尔多斯市中级人民法院却以“案外人李飞未参加诉讼，导致本案部分事实不清”为由，撤销了一审判决，发回重审。这或许是让李飞出来站台违反禁反言原则，作伪证的伏笔。

事实上，一审法院在审理过程中已经调取了公安机关关于李飞的报案材料和询问笔录，对涉案款项的来龙去脉进行了深入的调查。2016年12月13日，李飞在公安机关的《问询笔录》中表示，李飞帮杨红霞找赵占东的鑫源公司贷了800万元款，帮助杨红霞还贷，李飞是保证人。800万元贷款到期后，李飞又向马福荣借款800万元清偿鑫源公司贷款，李飞给马福荣写了一张800万元欠条，实际上就是帮助杨红霞还钱。杨红霞不还马福荣的钱，后来马福荣向李飞要，李飞没有能力还钱，然后马福荣就把赵占东起诉了。李飞向马福荣借款时沙圪堵镇工商银行副行长贺艳萍也在场。李飞不认识王春梅、马丽。

2015年5月27日，李飞在公安机关的《问询笔录》中表示，2014年10月，李飞向马福荣借款800万元，这800万元是按照杨红霞的要求由马福荣安排打入鑫源公司账户，用于还贷。

2016年12月13日，李飞在公安机关的《问询笔录》中表示，2013年李飞协调鑫源公司为杨红霞贷款800万，李飞是担保人，2014年贷款到期，杨红霞无力偿还，李飞出面向马福荣借款800万元，李飞给马福荣写了一张欠条，然后，李飞将贷款还了。还款后，马福荣向李飞要钱，李飞没有钱就没向马福荣还钱，然后，马福荣就将赵占东起诉了。

同时，公安机关对贺艳萍、王春梅、杨红霞、陈明玉、马福荣等人的询问笔录也相互印证，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印证了李飞在公安机关的《问询笔录》内容真实。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涉案款项并非赵占东向马丽、王春梅借款，而是李飞向马福荣借款。

有证据显示，马丽、王春梅原一审败诉，马福荣抓住李飞作为银行行长违规违纪违法的弱点，对李飞进行威胁和逼迫，迫使李飞改变在公安机关的陈述，作伪证。于是，李飞在法庭上改口称：赵占东贷款还不上，在赵占东的要求下通过马福荣借款，将贷款还进去了。第三人李飞是中间人，不承担还款责任。

李飞这一改口无疑是对自己先前自认的否定和背叛。

来自鄂尔多斯市工商银行纪委办公室2018年6月9日的《会议纪要》戳开了李飞作伪证的谜底。《会议纪要》表示，行长王晓勇、行长助理李文正约谈李飞，李飞说，鑫源公司800元贷款的实际借款人为杨红霞。贷款到期后，杨红霞无力还款，李飞向准格尔旗红馨农牧产品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借款（实际控制人马奇，通过王春梅、马丽个人转入赵占东个人账户）800万元归还了贷款。《会议纪要》还强调，李飞表示在马奇诉赵占东两审案件中，他前后的证词是不一致的，主要是一审说的是实际情况，二审时，因马奇多次找李飞说他们联合起来骗他，威胁不让李飞说借款情况，所以李飞在二审时改为是赵占东和杨红霞找的他做中间借款的。李飞也在《会议纪要》中签了名。

法院视禁反言的规定于不顾 采信胡扯八道的孤证

李飞改口推翻其之前的自认，能否作为定案证据使用呢？答案是否定的。一是，法律规定禁反言，李飞做出的对自己不利却对赵占东有利的自认，未经赵占东同意，不得撤销；二是，有证据证明是李飞在受到马福荣胁迫的情况下做出的虚假证言，意思表示不真实。《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三条规定：“在诉讼过程中，一方陈述的于己不利的事实，另一方无需举证证明。第八条明确指出，在民事诉讼中，若一方因另一方之陈述产生依赖，则另一方不得否定其先前的陈述。自认的事实与已经查明的事实不符的，人民法院不予确认。

重审中，李飞背离禁反言的诉讼原则，改口说：“赵占东贷款还不上，在赵占东的要求下通过马福荣借款，将贷款还进去了。第三人李飞是中间人，不承担还款责任”。

虽然李飞作了伪证，但证词的字、词、句中也没有明确表明赵占东与马丽、王春梅有借贷合意。然而法官就凭李飞这句话过度解读认定赵占东与马丽有借贷合意。

第三人杨红霞在庭审中称述，800万元是李飞向马福荣借款，帮杨红霞还贷。这也是与杨红霞不利的证据，排除了赵占东向马福荣借款，也是对杨红霞自己不利的自认，具有高度的可信度。

然而，重一审无视第三人杨红霞在庭审中的自认和准格尔旗公安局调查情况，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原被告借贷关系成立的情况下，采纳李飞的孤证且是有悖禁反言原则，否定其之前自认的瞎话，在（2018）内0622民初69号判决书中判决赵占东借款成立，赵占东败诉。

那么，李飞改口否定之前的自认能否作为证据使用呢？答案是否定的，一是，有悖禁反言原则。法律规定，不经赵占东同意，李飞不得撤销对自己不利而对赵占东有利的李飞自认；二是，李飞在受到马福荣威胁的情况下，与马福荣串通，做出的虚假证言，意思表示不真实，不能采信。

二审中，还是没有一毛钱的证据能够证明，马丽和赵占东有借款合意，也没有借据、收据、欠条等债权凭证以及其他能够证明借贷法律关系存在的证据。但是，二审还是在（2018）内06民终1662号中：驳回赵占东的上诉，维持原判。

赵占东申请再审，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2019）内民申699号裁定书裁定，指令鄂尔多斯中级人民法院再审。鄂尔多斯中级人民法院在（2019）内06民再64号判决书中判决：维持本院（2018）内06民终1662号民事判决。

赵占东不放弃维权 刚扳回正义但又落空

赵占东于2020年10月30日向中央第八巡视组反映，也向赵占东向内蒙古自治区党委石泰峰书记反映问题、新闻联播也播出了司法机关让赵占东在空白表格上签字满意以此忽悠上级领导的报道，引起自治区领导的重视，经鄂尔多斯中院院长提交审委会讨论，启动了审判监督程序，经中院再审，又发回一审法院重审。

2021年12月30日，准格尔旗法院（2021）内0662民初4224号之三裁定书表示，经审查认为，本案的主要争议焦点是马丽和赵占东之间是否形成民间借贷法律关系;马丽作为本案原告主体是否适格。本案中，马丽与赵占东之间并不认识，马丽向赵占东的账户付款的根据是冯永清的指示，冯永清陈述该款项来源于准格尔旗哲远种养殖专业合作社，其本人也不认识赵占东，只是执行马福荣的指示。据此，本案中马丽与赵占东之间不存在借贷的合意，马丽作为本案原告主体不适格，依法驳回原告起诉。

鄂尔多斯中院（2022）内06民终253号裁定书表示，本院经审委会讨论认为，综合在案证据、证人证言及当事人陈述可知，案涉借款系第三人李飞出面向案外人马福荣借款，与马福荣达成借贷合意后,经马福荣与案外人冯永清协调筹措资金，后将案涉借款通过马丽的账户打入了赵占东的账户。马丽在庭审过程中自认案涉借款并非其自有资金，其仅是根据冯永清的指示实施转账行为，故马丽与赵占东并没有达成借款合意，一审法院以马丽原告主体不适格裁定驳回其起诉并无不当。综上，马丽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一审裁定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裁定。本裁定为终审裁定。

至此，这起推磨转圈，循环几个往复的诉讼程序本该走完。然而，蹊跷的是，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2022）内民申3008号裁定书裁定，由本院提审该案。

2023年10月23日，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2023）内民再82号裁定书表示，一、二审裁定驳回马丽的起诉不当，适用法律错误，应针对马丽的诉讼请求进行实体审理，指令准格尔旗法院对本案进行审理。

没有证据证明赵占东与马丽存在借贷合意，马丽作为原告的诉讼主体不适格。《民事诉讼法》及其司法解释规定，对于已经立案的民事案件，诉讼主体不适格，应当依法驳回起诉；构成犯罪的，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条规定，被告对原告的债权人资格提出有事实依据的抗辩，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原告不具有债权人资格的，裁定驳回起诉。

王春梅诉赵占东150万元的借贷纠纷，与马丽诉赵占东650万元的借贷纠纷，是马福荣安排两笔打入赵占东的账户里的800万元，都是原告不认识被告，没有借款合意，是李飞向马福荣的800万元借款，赵占东的账户是李飞用的过账账户，不是赵占东借款，原告主体不适格。案件的总导演都是马福荣，剧情一模一样，法院审理推磨转圈，有输有赢，用无休止，具体审判过程不再赘述。

《民事诉讼法》 第一百七十条和第一百七十九条及其司法解释规定，二审人民法院在审理上诉案件时，可以决定发回一审法院重审。发回重审的案件，原审人民法院原则上应当重新审理并做出判决。发回重审后，当事人如果再次上诉，二审人民法院不再发回重审，应当直接做出裁判。再审程序中，高级人民法院或最高人民法院在裁定再审的情况下，可以决定发回原审人民法院重审。这个过程通常也是仅限一次发回重审。

这起原告主体不适格的官司，在基、中、高三级法院推磨转圈来回转悠，时至今日，尚未审结，不知何时到终点，我们共同期待早日结束，让法律的尊严和司法正义得到维护。